82.鹤与蚌

(资料图)

一早被宣进宫里的凌王一脚踏入大殿看见的便是榻上的脸色苍白的孩童以及诊脉的御医，他进来后一声不吭的站立在一侧，眼睛看了一眼殷贵妃，嘴角隐约翘了一下复又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

殷贵妃瞅着凌王进来，眼睛看着榻上说道：

“廷儿与你在老七府中有过厮打，脖子便有了伤痕，之后一直高烧昏迷。御医已经检查过了，是有尖锐的东西从廷儿脖子上划过，毒素就在伤痕当中渗漏出来。“

殷贵妃话音刚落，孙士急匆匆的自殿外刚来，手里拿着一张娟纸，一边递给荣嘉皇帝一边说道：

“这是夜间刚刚截获的写给梁国的一封书信，上面盖有凌王的军印。“

孙士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凌王。

荣嘉皇帝接过仔细查看的时候，殷贵妃却在一旁嗤笑道：

“看来，投敌叛国另有其人。“

帝王左手在印章的地方伸出一根手指捻下少许，泥是特制的，看来是真印章没的跑了，他将手中的娟纸递给自己的四皇子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王接过娟纸，看了印章，吐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儿臣今早丢失了军印，没想到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殷贵妃此刻言辞凿凿，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军印如此重要之物，你向来随身携带，就凭你的功夫，怕有人偷了不成？！“

赫连凌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昨儿去七弟府邸吊唁，被小侄子呵斥为凶手，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军印不见了，尚未思及丢失过程，一早便被宣入宫中问责。下毒、丢失军印、杀亲王，这一环接着一环，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时机。

凌王此刻自知多说无益，只得对着荣嘉皇帝重复着朝会上那句：

“儿臣有失疏忽，愿意再受惩罚。“

荣嘉皇帝看着自己这四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尚未开口就听得殷贵妃说道：

“疏忽二字说得轻巧，那老五呢？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自己兄长的手中，天理何在？！“

“够了！“

帝王眉头紧锁，他非常厌恶殷贵妃不停的吵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宽慰着贵妃说道：

“此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老四，从即日起，禁足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儿臣遵命。“

“下去吧。“

凌王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殷贵妃，却没有多做其他，径直回到府中。冷炎见凌王回府，将抓到殷素的消息告知后，在凌王的一番耳语中，出府而去。

一袭金色慢步走进莲池宫门，莲池宫的寝殿门外两名宫女瞥见那金色衣角，抬眼见是荣嘉皇帝，两人急急忙忙走至帝王脚边，俯身跪下道：

“奴婢参见陛下。”

“都退下吧。”

“是。”

宫内的榻上，一双脚缓缓伸出，踏实在地面，一下一下的走在荣嘉皇帝的心上。荣嘉皇帝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皎月似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垂下，耳边听道：

“不知圣上驾临。”

荣嘉皇帝看着那张脸，面色温和，语声轻柔的说道：

“就你我二人在，无须多礼，起来吧。”

跪在帝王前的，正是凌王生母，荣嘉皇帝宠爱的莲妃。莲妃见帝王将自己后面的话语截住，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站起身，颔首将帝王迎进寝殿中。

淡淡的茶香在寝殿中荡漾开，这煮茶看水，摘茶留芽，都是汉人的做派，作为鲜卑出身的赫连翊早在太子的时候对汉人的茶叶以及煮茶的技术都有涉及，且喜爱非常。

他像个普通人一般拿起桌面的茶杯，将鼻翼放于茶杯口闻了闻茶香，这才浅尝杯中茶水，又在口中回味许久，待杯中见底，方才将杯子放回桌面说道：

“嗯，还是你宫里的雨后新芽新鲜。”

他瞥了眼莲妃，宫里一旦进贡的有新茶，第一时间都回送到莲池宫里，自然哪处的茶叶都不如莲池宫里的好。荣嘉皇帝说出这一语双关却又极其隐晦的话后便一直看着莲妃，见其眼眸一直未离开茶炉，认真的在煮着茶，便斜着身子又再说道：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凌儿，即便朕想保他。”

赫连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莲妃见状，笑出一点儿鼻音说道：

“如今这天下都是陛下的了，生杀大权全然掌握在陛下一个人的手里。要何人生，要何人死，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莲妃避重就轻，只说天子威仪，却不曾回答那雨后新芽。

室内暂时沉寂了片刻，再度提起话题的依然是荣嘉皇帝。

“朕一直在致远殿等着你，可终究没能猜透你的心思。“

”既然你不去，朕便来了。”

致远殿是帝王与帝后的寝殿，是位于太极殿的西面，沿着西堂过去的一处殿宇。自皇后早逝，荣嘉皇帝一直居于太极殿西堂，几乎没有去过致远殿安睡，现下提起，却见眼前人没有丝毫表情变化，而他枕着的左手食指中指和那拇指不着痕迹的在耳后悄悄的揉捻着，显出手指主人此刻的不安和点点的紧张。

“凌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他的生死，你当真不在意吗？”

莲妃的嘴角依然保持着平稳，声音也未见有丝毫颤动，她悠悠的开口道：

“对于我而言，他，也是您的骨肉啊。”

吃了莲妃一记软钉子的荣嘉皇帝坐起了身体，却不见他有丝毫怒气的说道：

“你，当真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朕？！”

莲妃这会儿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后又平稳，她双目直视着帝王，带着点儿笑意反问道：

“这全天下所有的人，还有谁能威胁陛下您呢？”

荣嘉皇帝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只是看着莲妃，也不再说话。刚刚松弛些许的空气，现下又开始凝固，只是莲妃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臣妾突感不适，恕不多陪。“

“陛下自便。“

赫连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未再开口，站起身，走出了莲池宫。

她的心里，还在念着那个人。

荣嘉皇帝的后宫有八区，分昭阳、飞翔、增城、合欢、兰林、披香、凤凰等十四殿。

殷贵妃所在的宫殿名为披香，莲池一名却是荣嘉皇帝将昭阳改名易之，因着莲妃小名莲儿，昭阳殿外有着太液池，荣嘉皇帝御笔一挥，取莲与池合并，遂成殿名。

故而莲池在十四殿中这个名字就显得有些特别。

湛王走进披香殿中的时候，特意放轻脚步，他方才见殿外的侍从宫女皆在殿外，询问之下方知贵妃在殿内亲自照顾小世子。

有些事情，他想要亲自来验证一番。

榻上，殷贵妃认真的将药液用木勺一点点的喂入小世子的口中，湛王看的分明，母妃这不假手他人的行为，加上那药液自己熟悉的味道，令他心中偏向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廷儿中的竟然是我们殷家的毒！而且，是你，亲手所为！“

“哐当！“殷贵妃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将手里的药碗松开，碗与勺子跌落，药汁洒落榻边。待她回头看清来人的脸后，心中突突跳起的紧张才稍稍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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